伊朗和沙特阿拉伯恢復外交關系,這是一則地緣政治的灰犀牛事件。在北京,這對中東地緣政治的老冤家,握手言和。中國在其中發揮的外交斡旋作用。這個消息很突然,但其中也有必然性。
伊朗、沙特和中國的歷史聯系,甚至遠比美國和歐洲很多國家的歷史還要悠久。
伊朗和沙特的矛盾有多復雜?兩者的歷史問題可以追溯到公元7世紀,阿拉伯帝國對薩珊波斯的滅亡。當時波斯的最後一批使團甚至進入唐朝,向唐高宗求援。
兩者的宗教矛盾,來源於什葉派和遜尼派曠日持久的教派沖突。這個沖突歷史也很悠久,但主要是20世紀初,英國殖民者進入伊拉克後,實行拉一派打一派的本地化殖民政策,最終激化的雙方的矛盾。
兩者還有地緣政治利益沖突,從伊拉克到敘利亞到黎巴嫩到也門。從海合會到什葉派之弧,雙方甚至短暫出現過「代理人」戰爭。
沙特和伊朗還有領土爭議,雙方在波斯灣存在島嶼歸屬問題的爭端。
如此復雜的矛盾,中國卻能讓雙方達成至少是暫時的和解。除了因為中國在中東的利益牽扯不夠深入,其對民主自由的價值觀沒有強烈的推行意誌,沒有陷入文明沖突的陷阱中等客觀原因。我們也要註意中國在具體的外交工具使用中,展現出的一些具有現代意義的古老智慧特質。
兩千多年的道教哲學家老子,提出了「天之道,不爭而善勝」的理念。他提出應該用和平的方式去取得最終的戰略勝利,並認為這是更高級的政治文明。
中國這次在伊朗和沙特的談判中,非常充分地貫徹了這一理念。中國的外交將基礎設施建設和產能輸送作為重要的杠桿,用現實主義的態度為雙方的和談提供了務實的幫助。
盡管,中東各國仍然要警惕中國的外交工具可能帶來的債務等負面問題。但越來越多的中東政治人物卻開始為北京提供的方案鼓掌,並樂意接受。
目前國際上對中國的這次斡旋給予了不少積極的評價。伊拉克、阿曼和阿聯酋等中東國家都展示出了較為肯定的態度。同時,聯合國秘書長發言人杜加裏克也提出:「伊朗和沙特之間的睦鄰關系對海灣地區的穩定至關重要。」部分歐洲國家的政治分析學者則認為中國在中東的作用,原本應該由美國或者歐洲來扮演。中國的這次斡旋,為他以後繼續介入國家地緣政治熱點,提供了路徑。
我們當然不能完全無視,中國在這方面的嘗試。但我們也應該反思,如何在中東繼續發揮美國的大國作用。
美國曾經也在中東擁有非常良好的外交聲譽,並且取得了巴以和談等輝煌的外交成果。但現如今,我們在中東陷入了困境,這是伊拉克和阿富汗戰爭帶來的後遺癥。中東的諸多國家對我們的外交能力持懷疑態度,這種懷疑態度還在不斷蔓延。
如果要快速走出這場後遺癥,彌合中東國家對我們的態度。如果要繼續堅持民主自由的價值觀在中東的推進,美國政府在製定外交政策時,不妨考慮吸收一部分老子的智慧,作為營養。
炸彈無法帶來民主和繁榮,這已經是現實主義的結果。
當自由和民主的價值觀的推行真的能給中東多數人帶去和平和繁榮,那麽我們一定可以在中東重復在歐洲的成功(二戰時期美國的馬歇爾計劃幫助歐洲復興)。前提是,我們的政治人物真的有能力去實踐兩千年前的哲學家老子所提出那些和平理念。如果美國真的擁護普世價值觀,應該去尋回維持和平的那些力量和政治理性。